影评 | 《惊天救援》:无情未必真豪杰,怜子如何不丈夫
前阵子,《惊天救援》的主创们在南京举行了一场见面会,各抒己见,讲了一些片场的见闻。杜江讲得极真诚。他说自己扮演的角色牺牲了,躺在遗体的位置上,耳听到战友的呼唤,听到亲眷的呼唤,他体会到了一种灵肉抽离的奇异感觉,心下极为动容。
虽然这并不是导演的有意安排,但那一刻,他与扮演的消防员灵魂共鸣。灵魂即将离开肉体,对尘世是否还有留恋,还要不要回头,是一个哲学的困境,很像佛家说的“神识”。很多非常经典的电影都这么讲过故事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中国观众极为熟悉的1990年电影《人鬼情未了》,男主人公意外身亡后,“神识”依旧可以听到未婚妻说的话,在他的努力下,最终报仇沉冤。出版于2002年的畅销小说《可爱的骨头》,后来改编成知名电影,聊的也是一个相似的故事:女孩被歹徒杀害,因留恋人间,不肯离去,执着于寻找自己的救赎之路。
不管哪个故事,讲的都是“留恋”。因为世界有很多的遗憾,又怪它过分美丽,所以那些无处安放的灵魂需要被治愈。故事的主人公常是弱者,不管是《人鬼情未了》里面主角萨姆、一个年轻善良的银行职员,还是《可爱的骨头》里的苏西、一个14岁的女孩。
可在传统的眼光下,这种“留恋”不属于英雄。“英雄”一词,原意讲的是动物,指族群中尤其健硕的那个,是保证这个群体万年进化、不会衰绝的密码。后来这个词延伸到人的身上,便让人自然产生了诸多品质上的联想,比如坚毅,比如骁勇,比如侠肝义胆,比如古道热肠……比如他是穿行火海的消防员。
杜江的这番话,给予我们对于这个群体另一种联想:“无情未必真豪杰,怜子如何不丈夫。”留恋人间,恰恰是有血有肉的象征。以上两句是鲁迅的诗,从前他的好友许寿裳说,这首诗“大概是为他的爱子海婴活泼可爱,客人指为溺爱而作”。
鲁迅是英雄式的“硬汉”,写作风格、传递精神、世人评价、个人形象高度一致。我们从诗句里瞥见了他柔软的一面,但丝毫无碍于他的“硬汉”形象,反倒平添几分伟岸。就像我们在动物园看到猛兽舐犊,你不会觉得它在示弱,却能中感受到平静的威严。
英雄要有留恋的。这个简单的问题,却是很多电影工作者的“硬伤”。于是我们看到当下的一些电影,英雄的塑造是“残疾”的。要么,他们被磨平棱角,雕琢成一尊“神像”。英雄不应该是神像,神像是泥胎,缺乏对于这个世界,发自心底的热爱。
要么,就是给英雄强行加上所谓的感情线。莫须有的爱情、无所谓的友情,试图看起来他们像个“凡人”。为什么要让英雄像凡人呢?英雄抛却个人利益,以大无畏之胸怀延续这个族群的安定、绵延,那他们就应该是“圣人”。
留恋人间,过犹不及。神识可堪回头,杜江的话里有机锋。
光影江苏评论员 王子扬